《灵粮选集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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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尘土与炉灰中得安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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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廉・布莱克(William Blake),《约伯的献祭》(Job's Sacrifice)。(图片来源/The Morgan Library & Museum


每回读到圣经中的约伯记,大多刻板地认为约伯是个无比倒楣的衰人,在上帝与撒但的打赌之中成为无辜的骰子,孩子、财产与健康莫名其妙皆被夺走。虽然撒但早早退出赌桌,但约伯最终是因降服在上帝的权威之下,才又恢复健康和夺回原本的产业,并且又活了140年。

在此先不讨论撒但为何有资格在上帝面前呛声,使上帝将人类交在它手中任它摆布;也不研究约伯三个朋友与一个年轻人的辩论大会,最终到底是哪个版本比较正确;或是分析上帝讲的一大篇动物奇观,对受苦之人究竟蕴含何等意义。因为对我而言,这些都不是吸引我的剧情,在这出我看来全程悲苦到结局才强行转喜的戏剧中,主角约伯如何在万般痛苦、灰心、失望中找到解决良药,才是我急迫想知道的。如何在人生的尘土与炉灰中得安慰?或许不只我,也是许许多多人的需要。

骤然离世

犹记得2020年的年底,我的弟弟因着小脑中风住院,却在上帝的恩典、医护人员的照顾、家人亲友的鼓励与弟弟自己勤奋的复建下,奇迹似地以最短的时间出院,并恢复至可以开车的绝佳状态。

但是,2021年2月,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弟弟的苦难即将结束,再过不久应该可以回到职场与正常生活时,弟弟突如其来发高烧让我们再次急奔医院。几天后,弟弟就因败血症引发多重器官衰竭而离世,留下充满惊恐、疑惑、怨恨、愤怒与无法接受的全家人。他的死,让整个家跌落至如同地狱般悲伤与绝望的境地。那时,我真的想质问上帝:祢为什么让我们家变成这个样子?为何对我们家开这么大的玩笑啊?祢为什么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?祢为什么把这世界管理成这个样子啊?

弟弟刚离开我们的那几个月,原本下班时间在神学院进修的我不得不办理休学,让自己的情绪压力暂时缓解与休息。回到家,面对愁容满面的双亲,我也只能暂时抛开自己的悲伤,用最大的力气在我的脑袋中搜寻圣经中上帝的安慰、复活、天堂的美好等相关真理,扮着笑脸无力地述说,希望可以安慰他们。我想,或许是因为自己对圣经的研究不够专精,所以分享给家人的圣经经文也无法产生较大的力量与改变,充其量只有短暂与表面的安慰罢了。当然,或许借助身心科的医疗可以让我们走出悲伤,但总归而言,亲人的离开还是一个不得不接受的残忍事实,我们只能用百般的方式来说服自己,甚至是麻痹自己,继续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。

奇妙摄理

也许是上帝怜悯我,不要我悲伤或失望太久,所以当我重新回到神学院,消极地只想修完剩下的学分,上帝除了藉着神学课程、保罗书信与约翰的启示录,让我慢慢建立正确的生死观,因而获致盼望,这学期的原文查经课程更是指明一条让我平安的道路,让我放下肩头沉重的伤心背包,学习一步步跟随上帝走接下来的人生旅程。

原文查经课程中,老师带着我们读约伯记42章,探究约伯用何种答案来回答上帝提出的问题。以前的我总认为,这时的约伯应该已经进入苦尽甘来的佳境,开始享受加倍祝福与长命百岁的美好时光。但课程中我看见,其实当时约伯还在超级痛苦的「尘土与炉灰」景况中,还未看见成功、美好、舒服的日子临到。换言之,约伯竟然是在满身皮肤病与家破人亡的处境下,就已经开始用正面的态度宣告说他得到安慰了!

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?若是一般人来看,恐怕会认为约伯不是疯了,就是彻底放弃人生吧?但其实,事情的真相往往不是我这种傻子想的那么肤浅。约伯会有这样的转变,不是约伯被上帝一连串的问题霸凌之后,不得不屈服于上帝的威权而认输,而是约伯终于知道,上帝才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管理者,许多从人的眼光看来倒楣与失落的衰事,很可能是上帝最好的祝福与安排。

即使人类把这世界所有受造物的管理与生杀大权,交在当今任何一位超级强国的领导者手上,他也不可能像上帝一样有智慧地管理,反而会发生更多悲惨的事。唯有上帝,有能力让万事万物环环相扣、运作得当。

约伯因着认清上帝才是世界上最棒的管理者、上帝才是这世界的王,而在苦难中转换心境,进而后悔先前对上帝的评论,并从上帝的话语得到安慰,愿意振作起来过蒙福的人生。他的遭遇让我彷佛打开心灵的视界,看见上帝藉着弟弟的离世让我对人生有不同的态度,而弟弟也像天使般帮助全家人更明白上帝美好与良善的旨意。

心得安慰

父母亲与我还是舍不得弟弟离开,甚至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梦。某些我们兄弟俩曾经一起到过的地点、吃过的路边摊,我还是会尽可能闪避,保护自己的心情不再被悲伤的狂风掀起波澜。脸书上弟弟按赞过的内容,有附加他照片的动态回顾,我也已经封存不再去阅读。虽然我尽可能闪避兄弟俩之间的回忆,偶尔伤心的浪潮还是会直接藉着往事发动攻势,毫不留情地扑向我、击垮我,让我必须再度用尽全力才能爬出思念的漩涡。

但是,我可以学习约伯最宝贵的示范,就是开始在尘土与炉灰中得安慰!

就算我暂时无法抛开对弟弟的思念,仍要继续彩衣娱亲安慰父母的心,抑或我无法对于新奇的事物产生多大的兴趣……,我仍然知道上帝让弟弟离开,是出自他慈爱的摄理,让我们全家人留下最美好的回忆,在最适合的时刻让弟弟放心地卸下世上的劳苦,永远与众圣徒一起在天国享福。

当我相信上帝的道路高于我的道路,他的意念高于我的意念,我也就愿意放过自己,不再把弟弟未完成的事情看作自己的责任,转而对上帝的摄理满怀信心。每一天,我都能依靠上帝给的恩典继续向着标竿前行。

我的人生像约伯记42章里的约伯一样,还未走到尽头,在上帝的摄理下,转了一个大弯,走上风景迥异的路途,有了不同高度的眼界。我无法全面了解上帝对所有事情的心意,但是经历亲人的离世、疫情、战争等动荡与冲击,我终于明白,把人生主权交给上帝管理,才是最睿智、轻省的做法。如今我明白,上帝让我的人生转个弯,是为了显明他对我们的慈爱,好叫我们知道他才是这世界真正的王,他有最好的管理策略。

●本专栏为个人来稿,也曾与【香港基督徒学生福音团契文字事工】合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