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神学与生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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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灵魂黑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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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个标准福音派优良文化下的产物:打从三十二年前泪水中归信福音以后,我就在一个强而有力的祷告团体中接受训练,向许多伟大的神学家学习。我很清楚在领人与耶稣建立亲密关系这件事上,福音派确实有其独到之处。

但是,如果有一天,某些东西冲击了你所信赖的这种亲密关系,你觉得上帝似乎离得很远,灵魂处在深沉的黑夜,怎么办?

这就是过去一年多来我的经历。刚写完《美好生活》(The Good Life)后的几个礼拜,我的儿子温德尔(Wendell)被诊断出罹患骨癌。移除恶性肿瘤的手术花了十个小时––那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日。温德尔活下来了,不过仍要继续接受化疗。

之后,当我得知女儿艾蜜莉(Emily)得了黑色素细胞瘤(melanoma),我几乎窒息。

再一次,我走进医院,重新经历一趟情辞恳切的祷告旅程。没多久,我的太太佩蒂(Patty)则又必须接受一场相当大型的膝盖手术。我的「美好生活」去了哪里?

一连串的医院之旅、两年《美好生活》的写作、以及与前任同事不愉快的相处经验,让我精疲力尽。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,来自黑暗的王子往往落井下石地发动攻击,我发现自己正与之搏斗。我在黑暗中徘徊,质问上帝为何容许这些事情发生。孤单、惊吓与害怕,让我渴望亲近那位曾陪伴我度过无数狱中黑夜的上帝。

我的问题在九月得到了解答。那天我来到北卡罗莱纳州,独自一个人站在朋友家的阳台上;往前望去,一片云雾中,壮丽的大烟山脉巍然耸起。那一刹那,我被上帝创造的荣耀给深深打动。在这样的景色面前,想要不相信上帝是位创造者,真的不可能,因为除此之外,再也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,可以来解释眼前的一切。上帝不可能不存在。

我发现,自己其实不需为所遭遇到的痛苦找出合理解释,也不必非要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不可;这一点让我非常惊讶。上帝不是我的情绪或思考创造出来的产物,上帝就是上帝,他创造了我,并且将为我和我孩子的命运负责。我所能做的,就是紧紧抓住他是谁,以及他说了些什么。

我不太确定当代福音派里,是否已经预备好内部的成员面对这样的挣扎。事实上我发现,许许多多的福音派信徒都经验过类似的挣扎,却都不敢承认,因为我们所打造出来的信仰,总是承诺着美好,令人期待。无论如何,面对灵魂黑夜,我们仍旧能够回过头来看看,那些可能对现代人而言,有点陌生、有些古老,然而却精采丰富的神学传统,其中不少精采的作品,执笔的圣贤都曾同时遭受生理和心灵上的痛苦。

大德兰修女(Teresa of Avils)是十六世纪西班牙的神秘主义者,写过《七宝楼台》( The Interior Castle)一书。这位饱受瘫痪之苦的大德兰认为:「我们的上帝是如此地伟大,使得他愿意为我们做一件无可比拟的事情,那就是赐给我们一种学像他爱子的生命。因此我可以肯定地感受到,这些恩惠(即苦难),都是为了让我的软弱刚强起来。」

圣十架约翰(John of the Cross),因遭迫害被扔入牢里,写下了那本传世经典《心灵的黑夜》(The Dark Night of the Soul)。「啊,你的灵魂多希望拥有安全和慰藉,」他写道,「然而,如果你知道受苦是何等地令上主欣悦,而又是如何能让我们获得其他各样美好的事物,你就再也不会想从任何的东西里找寻慰藉了。你将会开始扛起主的十架,并从中看见那无比的喜乐。」

就算在福音派的遗产里,我们也可以从像是清教徒和司布真这样的属灵前辈身上,得到许多帮助。司布真曾说过:「当上帝隐藏了他的脸,万不可说他已忘了你;他只是耽延片刻,好让你能更爱他。当他回来,你将在主的身上得尝喜乐,再次享受那难以言说的欢愉。」

这些古老传统所强调的关键,就是失去慰藉将使我们的信仰变得更坚韧;我们必须放下一切,走入黑夜。

如果我们总是倚赖上帝那温柔安稳的声音来鼓励我们,这样的信心不是真的信心。一位颇有名气的牧师曾告诉我,每时每刻他都经历到圣灵的同在。当代的福音派圈子里,把这样的情形称为「成熟」。这也许,或者说,根本就是某种形式的傲慢。真正的信心是当外面一切都告诉我们没有道理的时候,仍旧愿意相信。

正如神学家诺瓦克(Michael Novak)所说的,真实的信心会说:「主啊,让这一切成全,但是,是按主你自己的心意来成全」,尽管我们并不知道,「这一切」指的是什么。

福音派必须把自己的信赖,放在比欢呼的旋律、简单的答案,以及快乐的微笑还要重要的事情上面。我们必须更深地挖掘教会的宝藏,找到那不因外在环境,而是「即或不然」也愿意向神敬拜的智慧。

经历了2005年一连串的事件之后,我的信心更深刻了。在过去的年岁中,有无数次的机会,让我经验到上帝和他的护佑;但是我也体会到了灵魂的黑夜。我发现,上帝不只是那牵我手的朋友,他同样也是那伟大、庄严,永远统管万有的创造主。

(本文译自Christianity Today,Dec.,2005 / 校园杂志2007年1.2月号)

本文与《校园杂志》合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