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網路作家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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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萬元的功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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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週連續好幾天的中午,正吃完飯,人有點昏昏沈沈的時候,接到令人心驚膽跳的電話。

第一通:「這裡是台北地方法院,您有一張傳票……」
第二通:「這裡是中華電信您好,您有一筆一萬多元的帳單未繳……」
第三通:「這裡是OO銀行,您的信用卡有問題……」

因為知道這些是詐騙電話,所以沒上當。但是心裡非常氣憤,也很替一些不知情的小老百姓擔憂。才這麼心裡嘀咕抱怨著,就在第三天的晚上,我們還是被騙了。

老公回家一進門喊著說,「等會會有陌生人找我」,我正在廚房替他盛飯。陌生人這三個字令我不覺一驚。一邊吃飯,就一邊問他,「什麼陌生人?為何他要來?」

老公說,他在從台南往高雄上課的途中,遇到一個載貨工人路旁攔車。他說他貨車拋錨在台南市安南區,一路搭便車過來,要回屏東內埔拿修車錢。……兩人聊了很多,我老公一向對中低階層就蠻關心,並略有所知,其所描述的貨車運將生活細節,皆一一相符,便放鬆警戒心,對其身份疑慮漸漸解除。

最後只能送到高雄燕巢交流道出口。這時,對方很不好意思開口向我老公借兩千元坐計程車,好趕去修車廠取車,以免耽誤第二次送貨。我那好心老公,得知修車大約五、六千元,便主動提議借對方一萬元,要他直接坐計程車先回修車廠。對方聽了真是感激不盡,要了老公的手機號碼,直說晚上七、八點左右第二次貨車出來,必繞進台南還錢。

但我近來遇到騙子太多,便直覺這人很有可能是個騙子,就想再多問一些細節。但老公不想再多講。我忍不住說:「我是你老婆,你借人這麼大筆錢,我總有權利知道一些細節。我最後只問你,對方幾歲?他為何沒有給你他的手機號碼?」

老公說,對方大約四十歲左右。他沒有手機,因為貨車運將都用車機。我一聽就下結論,「車機是車機,手機是手機。我們在辦公室也有專用電話,但每個人都還是有自己的手機。台灣手機普及率是世界第一,每一百人擁有107個手機號碼,才四十幾歲的人不可能沒有手機。加上對方又沒有給你家裡電話,肯定是個騙子。」話語輕柔平穩地說完,沒忘記最後一句緩和氣氛,「我們若真的被騙了,也沒關係。」晚餐正好吃得差不多,便順理成章動手收拾桌子到廚房洗碗盤。

一邊洗碗,一邊真是情緒激動、沸騰不已。想到我平日省吃儉用,吃家人的剩菜剩飯、穿市場賣的五十、一百元衣服,水果都挑醜醜有缺陷的便宜貨。一萬元!真是痛到搥心肝阿!這要多久才能累積到的錢,真想要親手掐死那個騙子。

又連忙安慰自己,一萬元還好啦!上帝幫助我最近少吃、變瘦,就當作自己去參加減肥班,別人減肥一公斤可是得花一萬元呢。或當我們全家去某個觀光景點,玩個三天兩夜。左想右想好不容易按耐住情緒,卻想到騙子此刻正暗自竊喜,「笨蛋!要騙兩千,竟送上一萬。」不禁又火冒三丈起來。

越是可能夫妻有衝突的時候,越是要沈著,並對配偶比平常更好。洗完碗筷,我開始搾冰鎮蜂蜜金桔汁給老公喝。以我的個性,一定繼續論證解析那個人百分之百是個騙子,但是上帝幫助我保持沈默。

我看看兩個小孩,看看老公,一句聖經經文「要以自己所有的為足」(希伯來書13章5節)浮上心頭。知道自己有個十分幸福的家庭,我何必為這一萬元,破壞和諧的氣氛,老公的價值豈不遠遠超過一萬元嗎?看自己所有的,不看自己失去的。一整個晚上過去,沒想到竟然數算出自己所擁有的一堆恩典。當然,也如我所料,手機根本沒響,證明我們被騙了。

第二天早上起床,被騙的事已不再困擾。我在想,我這種人心思意念比較詭詐,才比較會認出同類,很少被騙。但我喜歡老公,不就是他心思意念總是正大光明,有顆喜歡幫助他人的心嗎?也是因為這樣,所以我安全感十足,不用像其他一些老婆,不時擔心著老公外遇,或欺騙什麼。要怪只能怪現在騙子太專業了,假的得跟真的幾乎一樣,再怎麼聰明的人,都還是容易上當。這樣一來,恐怕「不法的事增多,許多人的愛心才漸漸冷淡了。」(馬太二十四章12節)真的需要幫助的人,反倒得不到幫助。

我問老公,「下次你又遇到類似的情況,你還會幫忙嗎?」果然他回答的,跟我猜的一樣,他對我說:「老婆,上帝要我們總是要幫助人。不過我會更加小心,換另一種方式幫忙。」雖然損失一萬元,但上帝反倒讓我看見許多自己所不察覺的豐富與幸福。心裡即使為被騙抱怨,但更向上帝默默地感謝我能嫁給這樣的好老公。